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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注定要位极人臣的女人第105节(1 / 2)





  他在雪地里等了一宿,后来对着周太医的家门磕头,磕得满头是血,只等到周太医的仆人打着一盏灯笼出来,居高临下地说周太医出急诊去了,且五品以下官员也没有请太医看诊的道理,让他早点回家。

  齐慕先无法,便失魂落魄地回家先看狸儿的情况,谁知一进家门,就满室悲痛的哭声。

  他的妻子死死抱着狸儿,可狸儿小小的身体已经凉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那一晚,周太医本打算给狸儿看诊,可是刚收拾好医包,前脚要出发,后脚就被户部侍郎叫走。

  齐慕先只不过是个才考中两年的进士、芝麻大点官职,户部侍郎却是尚书的副手、实权在握。

  那晚户部侍郎家并无大事,只是这侍郎想讨好尚书,突发奇想请周太医写点强身健体的方子。说得十万火急的样子,实则是他白天与人打马球输了,心情不好,不想多等,故意找点茬罢了。

  后来齐慕先得势,第一件事就是处理这个户部侍郎。

  说是肃清贪佞,实则公报私仇、排除异己。

  当时局势混乱,但凡能在朝中立足的官员,哪个能身上没有一点问题?就算万中无一的可能,有谁还真没问题,那么刑部、吏部、大理寺的官员都是他齐慕先的人,随便造点问题出来,仍旧容易得很。

  抄家那日,齐慕先亲自去了。

  说来也巧,那同样是个冬日,鹅毛大的雪从空中飘落下来,洒在朱色的雕栏上。

  户部侍郎一家跪在地上磕头求他。

  户部侍郎的小孙子那年六岁,白白胖胖,活泼健康,哭着跑来抱住他的腿,求他放过爷爷。

  齐慕先想起他的狸儿,死的时候那么瘦,身上摸得见肋骨。

  若是他早日觉悟,不要当什么刚正不阿的清官,像这个户部侍郎一样,趋炎附势一些,对许多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讨好讨好上级,会不会早有机会晋升,也不至于活得两袖清风?

  如果他能有钱修一修家里的窗户,在腊月里点上炭火,能给狸儿多吃一点肉,让他身体强壮一些,那么聪明乖巧的狸儿,是不是就不会生病,就能活得长一些?

  齐慕先看着这小孩,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他一脚踢过去,那小孩被踢飞起来,一头撞到柱子上,然后在地上滚了两圈,嘴角流出血,抽搐几下,就不会动了。

  院子里惊叫声无数,小孩母亲的叫声尤其惨烈。

  她想扑过去救孩子,却被士兵抓住狠狠压在地上,挣脱不得。

  齐慕先去看那户部侍郎,对方恐惧绝望的表情,令人畅快不已。

  他对那人笑了一下。

  侍卫机敏地跑过来,屈膝跪地,用手绢替他擦干净鞋子。

  齐慕先整理官袍,悠然离开。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就是那一刻,他第一次尝到了权力的滋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原来是那么简单的事。

  只要站在高处,人人都会对他阿谀奉承,说他想听的话、为他做对他有利的事。

  如果有人令他不满,只要简单几句话,就可以令对方尸骨无存。

  既然这世道本就如此,那为他所用,又有何妨?

  ……

  时间回到此刻。

  齐慕先闭上眼,将久远的回忆都埋藏在记忆深处。

  良久,他重新开眸,看向新进士队伍离开的方向。

  那新科状元萧寻初的高马,已经看不见了。

  认真说起来,这萧寻初或许并没有得罪他。

  但萧寻初千不该万不该,便是不该阴差阳错地拿走他原本准备留给儿子的东西。

  齐慕先的眸色深了数分,犹如望不见底的幽谭。

  从这萧寻初当上状元起,齐慕先就不可能对他有丝毫好感。

  若非要说个理由,那就是他齐慕先不高兴了。

  哪怕萧寻初自己不知情,也该付出代价。

  若要怪的话,就怪这世道本就如此,势弱之人,即便觉得不公平,又能有什么办法不成?

  *

  同一时刻,慈宁殿。

  恢弘宽敞的宫殿内,宫女们宁静肃立,人人恭卑垂首,作恭顺貌,不敢出声。

  与唱名声阵阵响起的崇政殿,以及百姓夹道迎接新进士的城外街巷相比,慈宁殿简直安静得异常,如此肃静,难免显得寂寥,倒似与世隔绝一般。

  慈宁殿的主人,素衣长袍,乌发盘起,正跪在佛像前,闭目念经。

  她是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女子,与十几岁的少女相比,她已没有那么年轻了,但透过那被风霜浸染过的通透眉眼,仍瞧得出当年闭月羞花之貌。

  太后娘娘衣无雕饰,发间素雅,面前清香三支,烟气袅袅。

  她已青灯古佛安居慈宁殿数年,颇有些不染俗世的修士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