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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想再也不贴花钿的(2 / 2)

  “罪臣知道。”她没有犹疑,很快答上来。

  “什么时候知道的?”

  婉儿低头想了想,扬起脸说:“现在想来,大概是仪凤元年的事了。那年吐蕃来求亲,公主对我说,她不想走。”

  她看向武曌,武曌阴沉着脸,没有说话,一时间安静下来。

  “我——”她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无论是我还是公主,年纪都太小了,许多事想不清。也许是害怕的缘故,就把她当做秘密藏起来。后来……后来公主嫁给薛绍——”

  “她说,那是因为你根本不喜欢她。”武曌终于开口。

  她果真那样说了。婉儿摇头,却微笑起来。她啊,明明是她负心抛弃所爱,非说是自己不喜欢她。公主这样说固然有她的考虑,想把婉儿撇出去,让她看上去一无所知,完全无辜清白。可她并不清白,她已经陷得太深。如果这样的爱真的是罪孽,下地狱的时候,也会是她俩一起。

  那时候,她们也会一直牵着手吧。

  “我喜欢公主的,很喜欢。”她说,“无奈世事难料,如今不是不想,是不能。我不能喜欢她,也不能回应她。”

  此时此刻,去猜陛下的意思,机关算尽,遮遮掩掩,不如坦坦荡荡。做自己就行。武曌当年喜欢的那个女孩,就是她自己,如假包换。

  武曌看着她,眉头不知不觉拧紧了,目光利剑般能伤人。

  “不,这不可能。”她紧紧盯着婉儿,“婉儿,你说的不是真的。你不可能——你喜欢的该是贤儿,我记得。”

  婉儿,你说话啊。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告诉我。

  “陛下……也许这样的关系有些怪,也许永远不会得到陛下的祝福,甚至也许后半生根本没有机会走到一起。但是——”

  “婉儿!”这一声带着怒气,婉儿不记得皇帝曾对她发怒过,“婉儿,你是在利用她是不是?利用她对你荒唐无理的感情,从头到尾将她当做棋子。

  “不,不,你是在报复我,你是在报复我!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我杀了你全家,你就是这样报复我的是吗?去残害我最爱的孩子?我们之间的恩怨,你要想报仇,该像豫让聂政那般复仇,拔剑捅入我心口。将她牵扯进来算什么!你和那个混蛋贺兰敏之有什么区别!

  “婉儿,我扪心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这样对我?你为何夺走那个最像我、最贴心的孩子,你为何伤害她?现在,你又利用她对你的喜欢玩弄她,伤我的心,拿她逼我的宫将我的军。婉儿,没想到你下得一手好棋,把我都蒙在鼓里!”

  盛怒之下,声音颤动得厉害。平时皇帝笑着,都足以让臣子两股战战,而发怒,谁也没见过有人能让皇帝发怒。

  “陛下——”婉儿反倒不怕了。

  “罪臣从未逼迫公主做什么。我对她的感情也许可以忍耐,可公主对我的感情,我没办法选择。如果可以,我宁愿她从未喜欢我。那样她还能好好……”

  “够了!”

  “……好好做她的公主,还能好好做您的女儿。”

  这句话她还是说完了。婉儿有时真的会想,如果没有遇见会怎样,会不会都过得更好一些。果真如此,即便生生世世不能相见,也没什么遗憾的。

  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武曌盯着她,怒火从眼眸中一点点熄灭,眉心也舒展开。她叹息。

  “那封诬陷你的诏书,署的可是公主的名。婉儿,你当真不怪她么?”

  婉儿轻轻笑了:“陛下觉得,我该怪谁?”

  武曌也笑起来:“其实朕,也看出你明白了。你当着众人的面烧了密奏,还不是为了朕。免得往后月儿要我拿出密奏,当面对质。”

  婉儿,你真聪明啊,总能一下猜到我的心思。

  武曌拿出一方精致玉匣,放在案上:“事情是我做的,也该向你赔不是。本该亲手为你上药,可朕,还是有些生你的气。”

  “婉儿,你大她一岁,更懂道理些,总让人觉得你比她大很多似的。到底还是你心机深沉,这些日子,懂得在我面前装作与月儿疏远。她呢,从小被宠坏了,不太省心。要不是出了这等事,也不至于我替她圆场。”

  武曌抬头问她:“婉儿,你懂的吧。”

  墨刑是五刑之一的主刑,一种耻辱的刑罚。不真正伤你的身,这却是我所能做的最大让步了。告密的信件,不用猜也知道,这背后究竟是哪几个人。如果什么都不做就把你放了,就没法安抚他们的心。我需要他们,不能让他们觉得我开始偏向李家,那样我就是孤家寡人一个,太危险了。

  你们两个,在朝廷都有一定地位,不能捆在一起,否则就会成为众矢之的。如果被外人看做是对头,反而更有利些。我不同意你们相处,不仅因为逆伦,更会给人以口实。就像贤的道生,作为一国的皇子公主,道德问题可大可小,更可以做一个引子。引出更大的祸端,到时候朕也不一定能救回来。

  婉儿,不要再搭理她了。我了解她的,做什么事都是一时脑热。你向她多解释,还是不免生事。你不理她,让她自己慢慢离开,对你们俩都好。不论感情如何,你都要比太平明理些。趁此良机,你可以多与武家人接近些。这样可以保护你,让你不仅在内廷站稳,外朝也有一定的掌控。江山盛世是你的,我承诺过。维护大周安稳,你肩上也有一份责任。

  婉儿,你懂的吧。我知道你懂,不过还是想亲口说一遍罢了。

  说完这些,武曌闭上眼,停了很久。婉儿不知该不该退下,等了片刻,刚要开口,听见皇帝说:“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婉儿,你说,她胡闹也就罢了,你怎么跟她一起胡闹去了。”

  婉儿,跟我说实话,你对她,究竟怎么想的。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不怪。我不勉强。你究竟怎么看待月儿,你喜欢她么?

  “我用尽全力。”声音不大,却很坚定。

  武曌笑着摇头。

  我以为她多有权略,是最像我的。没想到,兜兜转转,那一切,都是为了你。既然如此,你更要为她好。知道么?

  “婉儿,你过来。”她说。

  武曌触上那个伤口,血液刚刚凝下,那是干涸的泪。

  “婉儿,你现在恨我么?是我亲手毁了你。”

  “不,我不恨。”她垂下眼。

  “还好这块不大,以后用花钿贴上,尚可遮住。”武曌看着伤口,眉头皱起,眼中也是不忍。

  “臣戴罪之身,不敢遮掩。”她说,“本来我与她瞒着陛下这么久,我也羞愧的。”

  武曌黯然。

  “还是贴上吧,不然以后看见了,总想着对不起你。”

  婉儿沉默了。也许今生总要纠缠下去,她生命里的这两个女人,密不可分。

  之后经历种种,无需多言,都已心知肚明。

  婉儿看向卧于榻上的公主,轻轻覆上她受伤的手,俯下身,在她耳边说:“曾经我的眉心有一块小小的疤,那次是因为你的贤哥哥,被所有人误会我与他的关系。每次对镜,总会想到这些,心里就不痛快。这次墨刑以后,每次对镜,想的都是你。盖住他的痕迹,留下了你,我本想再也不贴花钿的。”

  太平挣扎着起身,拥住她的脖颈,吻上她的眉心,吻她。

  [r1]话说得倒是挺狠啊,公主。

  [r2]感谢群友“三熙”让我知道了这个典故。女朋友,你好(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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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收获一只想翘班在家陪老婆的暖婉~婉儿:书韵,帮我跟领导请个假,就说我病了。太平:牺牲色相终于追回老婆,这次再也不会丢掉了!

  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又好笑、又温暖、又无奈。总觉得,这就是心中这篇文该有的基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