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树灵也是微微一怔念道：“怎么？你认识我？”

  “拜见恩人！”刘将军二话没说纳头就跪了下来。

  “什么？恩人？这又从何说起？”刚才还是刘将军又是惊愕又是一头雾水可是一句话的工夫老树灵却有点变得摸不着头脑。

  “怎么？老神仙你能喊出我多年不用的名字，多年前幸得你的指点，如今却问出这样的问题到底是何用意？”刘将军兴奋的表情慢慢的暗淡了下来又恢复了刚才那种惊讶的神色。

  老树灵微微一笑轻捋着雪白的胡须语气平缓的说道：“建业建业，建立一番功业，你曾经用的名字还有很多事情我都很清楚，可是你说我是你的恩人这一点我的确不能贸然领受，还请建业你明示才好。”

  刘将军那久经沧桑的面容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不无调侃的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老神仙你却故作不知道你这是在故意考验我吧。”

  “那就算是吧。”老树灵无奈的点了点头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唉！真是时光飞逝转眼四十多年过去了，记得在我十六七岁那一年的秋天我还在给地主家做苦工那一天实在是困极了，我就在山地里的一块大青石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在梦中我遇见了你老神仙。”

  “噢？原来是这样。”老树灵微微点着头一种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也暗自慨叹在一个人的梦中说起自己多年前曾经梦中的故事的确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也有种说不出的好玩之心慢慢的滋生了出来。

  刘将军看着老树灵意味深长的表情便继续往下说道：“四十多年前小皇帝刚刚继位不久，朝廷昏庸奸臣当道，外敌入侵一场鸦片战争便丢失了一大片国土，浩浩荡荡的太平天国起义更是让举国上下方寸大乱民不聊生，当时我和大多数的国人一样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像我这样没有念过书的下层穷苦老百姓根本无法改变眼前的一切，也有很多人曾劝过我参加起义军推翻朝廷那样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也可拯救穷苦百姓于水火之中，但那个时候我的父母兄妹全都感染瘟疫而死只剩下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就在我穷困潦倒不知如何是好之际，那一天我躺在大青石上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他朝老树灵拱了拱手：“幸得老神仙指点，你在梦中提醒我是陈近南的后人命中注定是一名虎将应该推翻朝廷建立一番自己的功勋。”

  老树灵微微一笑带着自嘲的语气低声应道：“哦！原来我以前还说过这样的话。”

  刘将军神色凝重并没有理会老树灵的言行他陷入了那尘封的回忆之中随即娓娓道来：“我从梦中醒来二话没说便想尽办法投靠了天地会参加到了对抗朝廷的队伍之中，这么多年来我参加了大大小小无数次战役，更是建立了自己的队伍黑旗军也算是建立了自己的一番功业，就在我转战越南之时在异国他乡我改名为永福。”

  老树灵微微点了点头随声应道：“由于你在越南战功卓著被朝廷收于麾下，做了一名提督并赐予你‘依博德恩巴图鲁’和‘三代一品封典’的封号。”

  刘将军连连点头拱手向天赞叹道：“正可谓皇恩浩荡朝廷信任。”

  老树灵轻捋着胡须轻摇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意味深长的叹道：“皇恩浩荡朝廷信任，建业你可不要说一些口是心非的话。”

  刘将军猛的怔了一下就像被别人看穿了心事一般，他的思绪也一下子回到了从前自己的黑旗军所遭遇的种种不公从强到弱又从无到有派遣到这个已经被朝廷无情抛弃的土地上，他心里很清楚自己这支队伍就是朝廷的一枚棋子被安放在这个边远之地，只不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一个现实就是，正是这支不起眼的队伍成了朝廷都不敢得罪的日本人中间最强硬的力量，黑旗军也最终难逃一个无奈而悲凉的尴尬境地他不容置疑的成为日本人和朝廷共同的眼中钉肉中刺，这也是刘将军内心深处最感到悲愤的一个痛点，他不愿去想也从来不敢在黑旗军的兄弟们中间流露出一点点异样，他只能这样压抑着，不知道会掩藏到哪一天，或许只有到死亡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结束和解脱……

  刘将军所有的思绪如一道闪亮淹没在一片黑暗之中，他沉默了片刻拱了拱手露出一丝愧意低声说道：“在老神仙面前永福不敢打诳语，其实最终打动我的还是唐景崧跟我说过的那句话。”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继续缓慢的往下念道：“天朝宽大为怀，凡我华夏子孙，但能御外侮，卫国疆者，皆是大清的好子民。”

  “好！说的好！好一个宽大为怀华夏子孙御外辱，卫国疆，大清的好子民。”老树灵露出一种神秘的笑意连连点头称赞着，他忽然又是猛的摆动了一下手中的拂尘用一种失望的口气质问道：“可是你口中的唐景崧却是在大清的好子民最需要他的时候逃之夭夭继续做他的朝廷大官去了。”

  “这……”刘将军顿时哑口无言就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一动不动的怔在了那里。

  这一问一答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讽刺，自己曾经在心中奉为圭臬的义正言辞就像一个精美的花瓶被轻轻一推便摔落成一个个锋利的能把人刺痛划伤血肉模糊五颜六色的碎片。

  老树灵看刘将军脸色凝重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顿时已经明白他的心中已经掀起了波澜，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跟着神情一动继续低声念道：“建业，你的确是一名虎将率领着一只黑旗军这样的猛虎之师抵御外侮，保卫国疆，守护百姓，可是大清的好子民现在和曾经却又遭遇了些什么？你可清楚？”

  “这里的百姓现在过的可是地狱般的生活。”刘将军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算是一种回答但语气中却带着深深的诘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