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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节(2 / 2)


  原本这魂魄一口冤气不散就是要作祟的,可因这旧园主人是前朝一位郡王。前朝国运未尽,这郡王身上的福运自然极重,便压得这魂魄不敢动弹。

  后来前朝国运将近了,这园子却又空置,魂魄虽能出来,却无从附身于人,自然也就无法作祟了。

  后来,先帝将此园赏给了承恩侯府,承恩侯府有女为皇后,气运亦足,这魂魄纵有冤气,却也被压得不能出头。偏偏这丫鬟因伺候承恩侯数年却无孕,不知从哪里求了一张符来,按要求要埋于园中某方位树下,恰好就是那棵老杏树。

  这冤魂本在地下不能出了头,丫鬟却挖开了树下泥土,于是魂魄趁机附身,要求为自己伸冤报仇。

  青鹤道长设下法坛,告知这冤魂前朝已亡,连那旧园主人也早已死于兵乱之中。冤魂虽知仇人已死,但自己的冤屈却也是无处大白,大哭三日之后,求青鹤道长念了一卷经书超度,这才离去。

  这事儿闹出来的时候许碧正在待产,也就听九炼说了那么几句。她对这种神鬼附身的事儿素来不感兴趣,也压根儿不信,不免有些阴谋地觉得,这丫鬟根本就是受人指使,来败坏承恩侯府名声的,毕竟一家侯府里闹鬼,怎么都不好听。

  不过看起来,承恩侯府并未因此吃亏,倒是青鹤道长曾说,此冤魂在人间徘徊近百年,怨气极大,若不是梅家出了一位皇后,则住进这园子后只怕早就被作祟至不堪其扰了。尤其梅家近来又有大气运,越发的邪祟难近。若不是这丫鬟为了埋符挖开杏树下的泥土,无意间触及尸骨,这冤魂出头之日还遥遥无期呢。

  这么一来,青鹤道长与承恩侯府倒成了双赢的局面。青鹤道长有了神仙之誉,承恩侯府则有了福运之名。

  颇有些人私下里议论,说青鹤道长所说的大气运,应该就是指贤妃生的这位皇次子。毕竟梅皇后虽贵为皇后,可一直无子,百年之后梅皇后若去了,梅家这承恩侯自然也就没有了。可若是皇次子能继位,梅家的福运至少还有一朝之久呢,这不是大气运,又有什么是大气运呢?

  因有这样的传言,就有人疑心这是白云观与承恩侯府唱的双簧,以此为贤妃的皇子造势,要让皇上立储了。不过也有人反驳的。说是贤妃的皇子都已经要抱给梅皇后养了,有没有青鹤这一出,这位皇子将来入主东宫的机会都是极大的,又何必闹这些神道呢?再说现在朝堂上根本没有人提到立储之事,单凭一个道士的话又怎么可能定此等国之大事呢?

  另有人说,这事根本没什么阴谋,完全是外人脑补。青鹤说梅家近来有大气运,却并没指明是梅贤妃和皇次子,承恩侯府自己都禁止下人对外谈论此事,又怎么谈得上造势?

  并且,承恩侯府闹腾的那几日,外人不好说,那几个进府为丫鬟诊治的郎中却是看过的。其中一位的祖辈就曾在前朝宫中当差,说这丫鬟所唱所舞的,确实是前朝的宫曲与舞蹈,而今朝因不喜前朝那等奢靡精巧的风气,宫中早就不再用此曲此舞,如今还会唱这些曲子的人都不多了。

  于是顺着这思路,便又有人提出新的说法。说青鹤的确是得道高人,倒是有人想借承恩侯府此事,诬他们有争储之心,要坏梅贤妃和皇次子的名声呢。

  这么一说,就有人又提起了上回苏美人的所谓“逾矩赐婚”之事。此事查证后被确认乃是无稽之谈,那么为何一桩根本不实之事却值得御史上本特意弹劾呢?只怕梅家未有争储之心,却是另有人有此用心,所以要掀起风波吧。

  如此一转,事情的矛头又直指许婕妤和皇长子了。倒是梅贤妃适时地提出,先不将皇次子送去皇后宫中了,免得又有人以此做文章,烦扰皇帝和皇后。

  梅贤妃这做法,真是把许婕妤和皇长子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以至于有人私下里都说,这幸好苏美人生的是个女儿,倒省了搅进这滩混水呢。

  许夫人简直是被这流言的发展气了个半死。她当然想让外孙子将来能做太子乃至于做皇帝,可不是现在这样被放在火上烤啊。尤其是,这事儿明明是承恩侯府闹出来的,为什么最后这把火反烧到了许瑶头上?这是什么道理!

  一气之下,许夫人连梅若婳都想要迁怒了。偏偏许珠跟梅若婳越发的要好,你来我往的姐姐不离口,根本不听许夫人说什么。

  许夫人恼怒之余,还想走走许碧的路子,从沈家那里向皇帝说几句好话,表一表许家的一片无争之心。可惜许碧生孩子坐月子,许夫人连许碧的面儿都见不着,只能在自己家里生闷气了。

  不过这场风波闹得大,青鹤道长倒是乘风而起,名声直上九重天了。听说时近年下,白云观的香火比往年兴盛了不知多少,还有人传说,青鹤道长前些年不在白云观,而是出外云游求道,所以白云观才名气不显;如今他求道归来,定是有真本事,白云观自然也就兴盛起来了。

  不管怎么说吧,反正白云观的名声近来实在不小,那股子势头,已经要跟神乐观比肩了。听说神乐观甚至有人提出,要跟白云观辩道,好把他们压下去;且听说白云观也要应战云云。不过此事目前还停留在传言上,尚未有公开确定的消息。

  这个时候,香姨娘说要去白云观做法事,仿佛也不是什么特别出奇的事。毕竟近来沈夫人对沈云婷的亲事很有些敷衍,香姨娘提出替前头连氏夫人做法事,多半也有提醒沈夫人的意思。

  但是,事关香姨娘,芸草就不能不多加小心。且那白云观,可不就是借着承恩侯府起来的么?香姨娘从前做法事都是在寺庙里,这回来京城却忽然选了白云观,若说这里头没事儿,芸草才不会相信呢!

  “既然是给母亲做法事,我自然也要去的。”许碧略一沉吟,便道,“吩咐府里好生准备,到时候去给母亲好生做一日道场。”

  芸草忙道:“大奶奶,还真往那白云观去啊?”

  “谁说去白云观了?”许碧微微一笑,“咱们家素来做法事都在庙里,来了京城自然也不例外。感业寺,西山寺,哪里不能去呢?”给连氏夫人做法事,这个借口很不错,但究竟去哪里做法事,就不是香姨娘说了算的了。

  “去西山寺?”香姨娘听了百灵的回话,笑了一笑,“我估摸着大奶奶就不会答应去白云观的,你就这么回承恩侯府的话吧。跟他们说,到底是要做什么,最好跟我说清楚,否则我在这府里是不能做主的,到时候耽搁了事儿,对大家都不好。”

  百灵答应着,又有些疑虑地道:“姨娘觉得,承恩侯府是想在白云观做什么?”

  “管他们做不做,反正我们不顺着他们来。”香姨娘怡然地道,“想要叫我做事,就得把底细都给我交待了。”

  百灵小心地打量着她。前些日子香姨娘焦躁不安,虽然面儿上不显,但她贴身伺候香姨娘,却晓得她夜里常常是辗转难眠,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百灵很有些担心,生怕香姨娘又要做什么。不过这几日,香姨娘像是明显地安定了下来,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那,那姨娘——”百灵试探着道,“姨娘想问他们什么?”

  “问他们想对大奶奶做什么手脚。”香姨娘轻笑了一下,“跟他们周旋了这好几个月呢,等问清楚了,也好早些告诉大奶奶。”

  “姨娘要——”百灵又惊又喜,“原来姨娘是要摸了他们的底细去跟大奶奶说吗?”

  “傻丫头,不然你以为我要做什么?”香姨娘笑了起来,“我早说了,再也不会犯糊涂了。”虽然承恩侯府开出的条件让她反复思量了很久,甚至一度动摇,可是到最后,她还是打算守着本份,不再自作主张了。

  守着本份,便是有什么事,沈云殊和许碧也会帮沈云婷的。可若是这次她自作主张再出错,害了沈云婷,还如何挽救呢?

  既然说给连氏夫人做法事,沈夫人也只得带了沈云婷沈云娇一同前往,在西山寺里包了一间大殿,做一整日的法事。

  沈夫人着实是不情愿的。给连氏夫人做法事,等于又提醒了她一遍,她只是继室。法事做到一半,她就借口身子不适,带了沈云娇往禅房里去歇着了。

  沈云婷倒是一直跪坐在蒲团上陪着许碧,趁着法事中间停歇的时候忙道:“嫂嫂,你也去歇歇吧,我和姨娘在这里就行。”

  香姨娘也道:“大奶奶才出月子没多久呢,这地上虽有蒲团也是凉的,别受了寒。”

  许碧也觉得跪坐得腿有些麻,遂起身道:“我到外头散散就好。”

  沈云婷过来扶着许碧出了大殿,刚走了几步,忽然间从旁边冲出个人来,一头就扎到了许碧面前:“沈大奶奶!”

  知雨吓得连忙横身拦住:“什么人!”

  来的却是个女子,挡在许碧面前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沈大奶奶,沈大姑娘!求求你们放过我家吧!”

  许碧听着这声音倒有些耳熟,上下一打量那张细眉细眼的脸,恍然:“是范姑娘?”这不是范芳吗?

  “沈大奶奶!”范芳瘦了一圈儿,身上穿着家常衣裳,头上的首饰也没几件,与上回见面时的精心打扮判若两人,满脸的泪痕,往前膝行两步,似乎要抱住许碧的腿,“我知道上回我娘得罪了沈大姑娘和大奶奶——也是我娘的错,实不该传沈大姑娘的闲话。可我爹全不知晓,大奶奶若是恼了我和我娘,只管冲我们来,为何要牵连到我爹啊……”

  “胡说八道!”知雨气得脸都红了。西山寺到了年下香客总是很多,沈家虽包下了这处大殿,却不能禁绝所有香客在这附近走动,范芳这一闹,登时有许多人往这边看了过来。

  “你爹大索贿赂,自己犯了朝廷的律法,关别人何事!”知雨恨不得把人拖起来扔出去,只恨九炼这会儿不在眼前,“还跑来我们大奶奶面前厮闹,你若有冤,怎不去刑部大理寺?是了,你爹的罪状人证俱全,想来你跑去那些地方也没人理吧?”

  范芳只管掩着脸哭。她的日子原本过得好好的,虽说父亲没能升官,可到底户部还是个好地方。可这一转眼的工夫,父亲往杭州去一趟,回来就全变了。意气风发地去,锁链加身地回,如今人在天牢之中,有消息传出来说,这回只怕抄家流放都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