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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2 / 2)


  这话红罗就不敢接了,忙拿聘礼的事儿来打岔,才让沈夫人重新又欢喜了起来。

  沈云安从母亲屋里出来,心里却还是沉沉的,回了自己房里,看着那些书就觉得没什么精神。剪秋从外头进来,见他坐在那里发呆,忙倒了杯茶来道:“少爷是跟两位梅公子论文累了?虽说是要请教学问,可也要悠着来,不可太急了。”

  沈云安听见学问的话就觉得头痛,遂把话岔开道:“方才去了母亲房里,见母亲拿着库房的账本不知在抄些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要往哪里送礼。”

  他这么一说,剪秋便笑道:“这个奴婢还真知道,是准备往董家送的。”

  沈云安诧异道:“往董家送?是为了请董夫人荐我进书院的事儿?”可他看母亲抄的单子上已经写了许多,其中仿佛还有些女子饰物,哪个书院的山长或先生要收这些?还是为了答谢董夫人的?

  剪秋掩嘴笑道:“那可不是。是为了聘二少奶奶呀。”

  沈云安猛地一怔:“什么?什么二少奶奶?”

  剪秋心情很是不错。沈云安考中秀才之后,在西北就趁着高兴劲儿收用了她。这次回来,沈夫人已经将她的月例提成了二两银子,算是过了明路。

  如今,沈云安又要跟董家三姑娘定下亲事。董三姑娘剪秋是知道的,性情温和稳重,是个极讲规矩的人,断不会像大少奶奶那么不容人,自己不能圆房,还把大少爷身边的人压得死死的。眼下青霜被送回了西北,紫电整日里连面都不敢露了,只躲在房里做针线,瞧着都教人觉得可怜。

  董三姑娘那就不同了,断不是那等嫉妒成性的,只要她守着规矩,像她这样有自小伺候少爷情份的,只要能生个一子半女,定然就能提成姨娘,便是在正室面前,也是有些脸面的。

  剪秋这么想着,只恨不得明日董家姑娘就能嫁过门来。嫡庶有序,总要正室生了嫡子,她才能生。她今年已经十八了,可不能拖得太晚。

  剪秋在想着二少奶奶过门后的和睦日子,却见沈云安竟然拔腿就要往外走,连忙拉住他:“少爷去哪儿?”

  “去找母亲!”沈云安用力甩开她的手,“我现在不想成亲!”

  剪秋连忙又拉住他:“少爷说什么呢?这门亲事,夫人可是用尽心思给少爷挑的,董三姑娘少爷也是见过的,是极好的人啊。”

  这倒不全是她一片私心。在沈家日久,她虽是个奴婢也知道,这文武不同行,沈大将军便是再手握十万精兵,对于沈云安日后科举晋身,也没有多少助力可给。而书香之家,又多觉得武将是粗人,并不愿把女儿嫁过去。故而,沈夫人给沈云安定这门亲事,也是费尽心思的。

  董知府本人是正经的两榜进士出身不说,董夫人的父亲亦是有些名气的清流儒者,有这样一个岳家,日后沈云安无论科考之中还是入仕之后,都是大有助益。说实在的,以沈家现在与袁家的恶劣关系,在江浙这一处地面上,若不是沈夫人本人与董夫人交好,想寻个四品官员家的女儿给沈云安,可没那么容易!

  沈云安被她拉着,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站着动弹不得。母亲的苦心他怎么不知?就是当初,知晓董夫人对他青眼之后,他自己也是暗暗心喜的。可那时候,那时候沈云殊尚未成亲,他也不曾代兄迎亲,更不知道掀了盖头之后,竟是见到那么一个人……

  剪秋看他的模样,不由得暗暗心惊。她原以为沈云安只是一时有些想岔了,只要她小意伺候,再迎了少奶奶进门,沈云安就会忘记大房那位。可,可看他现在这样子,分明是还糊涂着呢!

  “少爷——”剪秋忧心忡忡,“夫人与董夫人都有意,这门亲事已是定下来了,少爷这时候去与夫人说不想成亲,让夫人如何与董家交待?再说,再说董姑娘明年才及笄,要进门只怕也要到明年年底了,又不是让少爷明日就成亲……”

  沈云安呆站了片刻,突然转头回了自己卧房,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蒙住了头,闷声道:“我想歇一会儿,你出去吧。”

  剪秋在房门口立了片刻,看沈云安确实没什么动静,这才掩上门退了出去,回到自己住的下房里,不由得就长长叹了口气。

  她虽已过了明路是沈云安的人,但沈夫人还没发话,她自然也就还住在原处,还与剪春一屋。

  自从剪秋拿了二两的月例,剪春倒像是轻松了许多,连话都比从前多了些,只是仍旧很少出屋子而已。这会儿见剪秋进来就叹气,便笑了一笑,开口道:“这是怎么了?”

  剪秋走到她身边坐下,就着她的手看了看,见她手里的绣棚上是一树桃花,随口问道:“这是绣的什么?”

  “绣四扇屏风。”剪春笑着道,“少爷的喜事怕是近了吧?总要给少奶奶做点针线。不知道少奶奶喜欢什么,所以我想绣一幅四时屏风,少奶奶喜欢哪一幅就摆哪一幅,也是我的一点心意。”

  剪秋从这话里听出点意思,怔了一怔:“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剪春又低下头去绣花,笑道:“没什么意思。不过我已经求了夫人,等少奶奶进门就放我出去嫁人。以后不能在少奶奶身边伺候,所以先做点针线。”

  “你要嫁了……”剪秋怔住了,“你,你真的不想留下来伺候少爷?”剪春是对这事儿并不上心,似乎还在有意无意地躲着少爷,只是她总以为剪春是想等少奶奶进门再由少奶奶发话……没想到她竟是真的要嫁到外头去。

  “这不是有你吗。”剪春笑了笑,难得地打趣了一句,“董姑娘是个讲规矩的人,这也是好事。”

  剪秋下意识地顺着说了一句:“可不是。到底是董夫人教导出来的,不比大少奶奶——”

  剪春脸色微微一变,用力咳了一声:“说什么呢!”

  剪秋连忙咬住了嘴唇,暗悔失言。幸好剪春并不追问,只皱着眉看了看她:“你还是仔细些……”董姑娘讲规矩自是好事,那意味着她不会无缘无故地责罚苛待妾室,但若是你自己失了规矩,那却就不是好事了。

  剪秋低声答应,剪春也不欲再多说什么,便将话题转开,笑道:“也不知二少奶奶几时能进门,到时候,家里可就热闹了。”

  其实热闹的还不仅是沈家,董家现在也挺热闹的。

  董知府的宠妾苏氏在门口站着,就见自己的丫鬟如意一溜小跑地过来,开口便道:“姨娘,老爷跟夫人真的吵起来了,老爷还砸了个茶杯呢。”

  “当真?”苏氏顿时兴奋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如意便有些为难起来,“夫人身边的人把得紧,奴婢也不能靠前……”夫人自己不苟言笑,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松萝和峨蕊也是整日板着脸,尤其是主院里那个青妈妈,防姨娘这边的人像防贼一般,见了她们过去就用讨债似的目光盯着,她哪敢靠前呢?若不是老爷砸茶杯的动静有点大,她还不知道屋里出了什么事呢。

  苏姨娘不由得泄气:“没用!”夫人虽是不得老爷欢心,可却有正室的尊贵,尤其是自梅家成了后族,老爷对夫人就更客气了。别看她生了两个儿子,可还是被夫人压得死死的。难得今日听见老爷竟与夫人争吵了起来,却又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真是叫她如同怀里揣了二十五只兔子,百爪挠心地难受。

  正院里,董知府摔了个杯子,火气消了些,沉着脸道:“总之这门亲事现在不成。”

  董夫人稳稳坐着,似乎根本没看见那个摔碎的杯子,淡淡道:“我已与沈夫人说好了,过几日沈家就请媒人上门,老爷若是不想跟沈家结亲,当面拒了便是。”

  董知府顿时噎住了。董夫人看着他的神色,略有些讥讽地笑了笑:“怎么,老爷其实也觉得这门亲事不错吧?”

  “这——”董知府当然知道这门亲事不错,可问题是,现在袁沈两家正斗得厉害,跟沈家结亲,那就是要得罪袁家,是要得罪袁太后啊。

  “老爷若觉得不好,那就拒了。”董夫人又说了一遍,“老爷究竟要不要拒了沈家?”

  董知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拒了沈家,那是必然要得罪沈家的。若是换了前些日子,或许得罪也就得罪了,可如今,沈云殊刚立了功且不说,梅家也有人来了呀!

  梅汝清不但是岭南大儒,更要紧的是他是梅皇后的族叔。如今他在军中教授斥侯们倭语,董知府不能不多想一想,这究竟是梅汝清自己的意思,还是有梅氏一族,乃至梅皇后的意思呢?

  袁太后固然是太后,可如今这天下是新帝的,就是将来,梅皇后也能做太后的,而袁太后……

  这么一想,董知府还真不敢就明着拒绝沈家。他心里一烦躁,不由得又埋怨董夫人:“谁叫你跟沈家提这事的!你,你去与沈夫人说,就说月儿年纪还小,先不必提亲事,过几年再说。你不是也想多留月儿几年么,何必这么早就把亲事定下来。”

  董夫人默然听完他的话,忽然道:“再过几年?等再过几年宫里或许还会选秀,老爷好送月儿进宫?”

  “什么?”董知府睁大眼睛,“你说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