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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2 / 2)


  郑敦谨的两个随员回到北京后,结局也令人困惑。满郎中伊勒通阿奉旨回乡,“给全俸”颐养余年;汉郎中颜士璋则被外放到兰州做替补知府,不久即回籍赋闲。

  颜士璋回到老家后,写了一本《南行日记》,记述了跟随郑敦谨赴江宁审案的全部过程。他的曾孙颜牧皋曾经看过这本日记,说其中白纸黑字地写着:“刺马案与湘军有关……刺马案背后有大人物主使。”

  当时也有不少人认为刺马案肯定与湘军有关。曾任江苏巡抚、湖广总督的郭柏荫对孙子郭公铎说:“张文祥行刺有幕后怂恿者,应是这一类人物,最初有意制造流言的,也是他们。”二话如出一辙——马新贻表面死于流浪汉张文祥之手,其实是死于湘军之嚣张气势。

  对于马新贻被刺的原因,李鸿章曾感叹说:“若七年秋不妄更动(指同治七年马新贻上任两江总督一事),或谷山(马新贻字)僻在海滨(马新贻原任闽浙总督),竟免斯厄。每读负乘致寇之语,不禁瞿然。江介伏莽最多,非极威重,不足销无形之隐匿也。”(《李文忠公全)大概的意思是说,马新贻接了本不该属于他的两江总督位置,这就是他必须死的原因。可谓一语道破了天机。

  而一度被怀疑是刺马案最大主谋的曾国藩则稳坐两江总督宝座,直到两年后死去。两江总督宝座从此长期掌握在湘军一系手中,其他人丝毫不敢染指问津。尽管曾国藩及其继任者最终并未割据分权,但“重地方、轻中央”政治局面的形成已经不可避免。

  自太平天国兴起,朝政大权逐渐落入汉人重臣之手,清廷的权威极大地被弱化。能令这些汉族重臣在朝中立身保命的并非所谓的盖世奇功,而是其手中直接或间接掌控的庞大的地方军事力量,曾国藩如此,李鸿章也是如此。湘军和淮军的出现确实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清王朝,令其统治多苟延残喘了几十年,但湘军、淮军首脑人物也借此进入了中央要津,开始左右政局,由此开近、现代军阀割据的源头。直到民国初,割据中国的军阀无不与湘军有着千丝万缕的渊源关系。

  无论马新贻被刺案有何重大背景来历,案发后的审讯调查过程和结局却充分彰显了中央皇权日益衰弱、政令不及地方的无可奈何。从始至终,刺马案的本质不过是清朝中央集权和地方军事集团的较量,而最后还是以朝廷的公开退让而告终。

  但慈禧太后也不是没有丝毫的报复行为。最初郑敦谨到达江宁主持审理刺马案,有人赶来暗示他,万一张文祥胡乱指认湘军将领该怎么处理,其中特别提到了长江水师提督黄翼升。黄翼升的水师军纪极坏,但有曾国藩的庇护,一直安然无事。曾国藩死在两江总督任上后,慈禧太后急不可待地拿黄翼升开刀。不过这次她学乖了,没有派出什么心腹股肱之臣,而是选派了另一湘军将领彭玉麟出马,以湘制湘。

  彭玉麟幼年曾与亲戚之女梅姑有白头之约,但后来梅姑被父母逼迫另嫁他人,梅姑为此殉情而死。彭玉麟痛不欲生,此后虽然仕途显赫,但一有闲暇,便要画梅花。“无补时艰深愧我,一腔心事托梅花”。即使在戎马倥偬之时也是如此,表示无忘梅姑。这个习惯保持了一生,到死之时,他一共画了十万多幅梅花图。

  彭玉麟为人颇有正义感。跟郑敦谨一样,有“铁面无私”之称。他奉旨巡视水师,发现长江水师确实问题严重,首当其冲的就是提督黄翼升。黄翼升自知曾国藩一死,靠山已倒,只好以伤病为名,主动上疏请求辞职。上谕不久即到,严厉斥责黄翼升,准其革职,黄翼升从此失意于官场。直到光绪十八年(1892),慈禧太后归政于光绪皇帝,黄翼升才由光绪重新起用为长江水师提督,不久便死于任上。此刻,清朝灭亡的脚步已经越来越近了。

  捌、刺马大事记

  同治七年

  七月二十日,调两江总督曾国藩为直隶总督,闽浙总督马新贻为两江总督,以福州将军英桂为闽浙总督。

  七月二十二日,以曾国藩调补直隶,长江水师系属初创,恐黄翼升一人不足资控制,著彭玉麟于百日后迅赴江、皖,会筹水师事宜。

  八月初五,命马新贻充办理通商事务大臣,丁日昌帮同办理。

  十二月二十三日,马新贻奏:苏省荒废田地,设法劝垦招领,请酌定年限宽免钱粮。著照所请,以各项情形不同分别年限,暂免钱粮,俾编民早得复业。

  是日,马新贻又奏:现在应办最要者六条:培养民生以筹办善后,修筑运堤以宣防河务,清查官亏以讲求吏治,选择将才以整顿绿营,酌留水师以联络江防,恪守条约以办理洋务。谕令其实心实力为之,勿骛虚名,勿求速效。

  同治八年

  三月二十日,兵部议复曾国藩酌改江苏水师营制事宜,江苏水师改为内洋、外海、里河三支;江宁设立船厂,按年轮修战船,轮船应由上海船坞整理;水师专以管船为主,其无船之弁兵,一律裁撤。从之。

  四月初七,以湘军兵变,刘松山未能预防,著革职留任。

  四月十九,以陈湜留任山西防务,诏免发遣。

  (七年春,犯畿辅。湜以疏防褫职,遣戍新疆,巡抚郑敦谨疏请留防。冬,陕回将乘隙渡河,屡击走之,诏免发遣。 )

  同治九年

  五月二十三日,天津教案发生。

  六月初十,曾国藩到达天津处理教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