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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要说她急着赶回北州,倒也不是,再怎样赶路她也留意着不令褚曦陷于疲惫。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北地的气候与长安不同,与江南更不同时近十月,在长安不过初冬,在江南更是堪堪秋意转凉,可在北地却已经真真正正入了冬。不说行路时褚曦开始考虑保暖的问题,闻斐更担心哪天走着走着,夜里忽然下场雪,第二日就被困在了半路。

  万幸,今岁的天气虽然冷得快,但头一场雪却不过是一场小雪。飘飘扬扬下了一二时辰便止住了,地上也未曾留下多少积雪,很快便化作了一片片湿痕。

  彼时闻斐一行人正行在路上,天空骤然降雪,所有人脸上心头都不由得一沉。

  无他,荒山野岭的,这雪若真下大了,他们连个落脚地都不好找。

  因着这份担忧,队伍里小小的喧闹了一阵,复归沉默。不过这一阵喧闹也让乘车的褚曦主仆听见了,语冬不知外间发生何事,于是小小的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这一眼,便见天空中飘飘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乍一看那漫天飘扬的白,便好似柳絮一般,让人恍惚间以为重回春日。等定睛细看才发现,那漫天飘扬的都是雪,风一吹,带着几分寒凉,相互裹挟着撞入车帘内,正好打在语冬脸上。

  自然是不疼的,只一点冰凉,很快就被体温融化成了水。

  语冬年纪尚轻,带着几分小孩儿心性,乍然看到落雪了并不担忧行路问题,首先涌起的倒是惊喜。她伸手又接了一片雪花,回头冲褚曦道:九娘你看,落雪了!

  褚曦身上裹着裘衣,手里捧着手炉,车厢里还放着一个炭盆这是天气转凉之后闻斐特意为她添置的,每一样都是为了保暖,怕畏寒的她冻着。是以此时外间已经冷到落雪,这小小的马车车厢里却还是一片暖意融融,就连褚曦的手脚都还捂得暖烘烘的。

  听到语冬犹带惊喜的话,褚曦便也凑上前去往外张望了一眼,却见漫天飘落如鹅毛,不过片刻功夫便在骑士们肩头积了薄薄一层。

  这样的大雪她也没见过几回,然而褚曦却不似语冬那般欣喜。她眉头微蹙有些忧虑,还待再看,却见一马驰来停在车窗外,接着一只温暖的手掌按在她额头将她往回推,闻斐的声音随之传来:别看了,外面下雪呢,天气这般冷小心吹风着凉。

  褚曦被推了回去,掀起的一角车帘却不曾放下,她仰着头问骑马在外的闻斐:这雪什么时候开始下的?几时能停?咱们今晚在何处落脚?

  闻斐骑在马背上,每一次呼吸都带起一阵白雾,她仰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刚下的雪,我亲卫中有擅长观测天气的,估摸着这场雪不会持续太久,应当不耽误今夜住宿。她说着,但语气却并不十分轻松,又继续道:开始下雪了,咱们在路上不好耽搁太久,得赶紧赶到北州才是。

  褚曦听到今日无忧,眉头稍稍松缓了些,对于闻斐的决定也不反对:说的是,那就走快些吧,万不可被大雪阻在半路。

  两人说了几句,闻斐唯恐褚曦受凉,又催促她放下车帘保暖。

  褚曦却瞧见了她肩头发梢的落雪,对她招招手道:别总说我,外面下着雪,你又如何能着凉?不如进车厢里来,比外面可暖和多了。

  闻斐本不打算乘车的,被褚曦几番催促之后,终于还是放弃骑马入了车厢。

  同在车厢里的语冬看看自家女郎,又看看刚进来的闻斐,觉得自己在这不算昏暗的车厢里可能过于明亮了。于是相当自觉的裹紧自己的厚斗篷,然后抱着暖和的手炉默默出去了,将独立而封闭的空间留给了这常日里黏黏糊糊的小两口。

  褚曦看见语冬离开也没说什么,先迎上前两步,替闻斐拍去了肩头落雪,又顺手将手里的手炉塞到她手里。

  闻斐推拒:我不要,你拿着暖手正好。

  车厢里暖意融融,闻斐身上原本带着些积雪,一进门就被烘化了。褚曦只来得及替她将肩头薄雪拂去,这时便又取了帕子来擦她被雪水打湿的发梢:我一直坐在车厢里,还有炭火烤着,哪里需要手炉?倒是你在外面骑马,又是风又是雪的,赶紧暖暖手才好。

  闻斐失笑,一边任由她替自己擦发,一边空出手来贴在褚曦脸颊上:你看,我手暖和着呢,才不需要手炉。说完冲她眨眨眼:这大冬天的,你尽可以将我当暖炉使。

  褚曦莫名从这话中听出了几分暧昧,斜睨她一眼没接话,但闻斐替她暖手时她也不曾拒绝。

  这场雪果然下得不久,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停了,留下的痕迹也有限。不过有了这场雪的催促,一行人却也加快了行程,终于赶在真正的大雪落下之前,抵达了北州。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这番外越写越长,比预计可能还要长些

  第162章 九

  北州的天气寒冷异常, 冬日最严寒时,几乎是滴水成冰。

  闻斐驻守北州不是一回两回,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不过从前大多住在军营之中, 城里的将军府鲜少来住。还是后来牧锦瑶到来,才将那几近荒废的将军府收拾起来自然比不过长安城中御赐的府邸精致奢华,却自有一番北地的疏旷气质。

  对于这些过往,闻斐并没有瞒着褚曦, 便如她没有瞒着褚曦此行同样带了牧锦瑶一同北上。这是她早就答应牧锦瑶的,后者也相当识趣, 同行一路几乎不怎么在褚曦面前露面。

  褚曦对于二人的关系早已心知肚明, 心里虽然总免不了有些泛酸, 但理智上却也明白二人的清白。是以她从不过问牧锦瑶的事, 闻斐说起对方时也只轻描淡写的带过。更何况再次来到北州后牧锦瑶也没再入将军府,而是在附近令赁了间宅子落脚,见面的机会也就更少了。

  如此一看, 牧锦瑶与闻斐几乎已经划清界限, 至多也就是闻斐念旧情照拂一二。褚曦并不敌视对方, 不过这府邸终究是她和闻斐将来的家,她心里还是想要重新布置一番的。

  只这也是后话了, 现如今正是寒冬凌冽, 布置将军府的事还是等开春之后再来操心吧。

  清晨,暖洋洋的寝室里炭火未熄, 一整夜都暖如春日。

  褚曦今早醒的有些迟,迷迷糊糊间,似乎听到房门开启的轻响。不过来人的动作显然又轻又快,那声音只响了一瞬, 让人几乎以为是幻觉,房门开合也未带入多少寒风。

  脑子里迷迷糊糊转过些念头,褚曦有心睁眼看看情况,可眼皮却仿佛有千斤重,不论她如何挣扎都挣扎不开。而这一番折腾之后,头脑也迷糊起来,昏昏沉沉间就要再次睡去。

  也就在此时,一只熟悉的手掌贴在了她额上,温暖的感觉让人生出几分留恋。

  褚曦原本就要再次陷入黑甜之乡,冷不丁被这一碰,倒仿佛碰到了什么契机一般。她紧闭的眼皮下眼珠急转,挣扎着挣扎着,终究还是从封闭的感观中挣脱了出来她幽幽的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闻斐那张熟悉的脸,而后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覆在额上那只手。

  在褚曦的感知中,只觉那只手温暖极了,让人生出几分留恋。而在闻斐的感知中,却只觉褚曦的手冷冰冰的,与外间的冰雪没什么差别。

  要知道,闻斐可是刚从外面回来,而褚曦却一直躺在温暖的被窝里。

  闻斐的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二话没说反手就将褚曦的手握住,接着两手一合捂在了掌心:怎么回事,你手怎么这般凉?

  褚曦只觉她手掌暖和极了,不假思索便将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探过去让闻斐帮她一起捂着。而后她昏沉的头脑才渐渐恢复清明,目光扫过闻斐肩头,声音微哑:没事,冬日里都是这般,我早习惯了。说完又问:外面又下雪了吗?

  闻斐听她这般说,莫名就有些歉疚褚曦说的从前都是她一个人,而如今两人同床共枕,她一整夜都帮媳妇捂着手脚,充当人形暖炉也不是毫无作用。可今日她很早就起身出去了,虽然紧赶慢赶着回来,但自己离开这段时间到底还是令她着凉了。

  但守着媳妇不出门显然也是不行的,她毕竟还是大将军,手下还有十数万将士需要管束。刚从长安回来军务又多,她总不能丢下正事,只一味守着褚曦。